富贵豆🍃

01.

 

将近要结束的黄昏，暮色残留的橘红合着空气中尚未褪去的暑气笼罩住球场的沸腾声，足球滚动穿过大半个草坪。

 

“Good！Good！Good！这边这边！快传给我！”

 

说话的人头顶的呆毛正随着他奔跑的动作在风中张牙舞爪地飞扬，原本趴在额前乖巧的碎发也被吹成中分。身上蓝白相间的球服因汗水浸湿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后背的蝴蝶骨。宽松短裤下是一双白嫩细条的腿，脚踝隐入刷得有些褪色的球鞋里，余晖落在草坪上是雀跃的光影。

 

“耶！！！进啦！！！”他朝着球场边的方向胡乱地挥了挥手，快乐映入眼底，聚起明亮的笑意。

 

Tin站在球场边安静地看着他，Metthanan家的少爷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刚刚挥手的少年——Can Kirakorn，是在冲他一个人分享喜悦。

 

此时晚霞隐去，带走天际最后一抹光。

 

球场上同样因胜利而喜悦的队友向Can张开双臂，后者几乎是毫不犹豫飞快地奔向那个怀抱里。

 

勾肩，揽腰，拥抱，贴脸，甚至更亲密的动作都有。强迫自己收回视线，Tin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试图把周遭的空气全卷进肺里，压下心头不断窜起的火苗。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在球场重复上演一遍。

 

他没有资格要求Can和他的队友们保持恰当的距离，毕竟Tin现在的身份，仅仅算是Can口中所谓好朋友中的一员。

 

“Tin！看到了嘛！我进球了！”Can终于想起球场边等了他大半天的人，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扬起下巴求表扬道，额头的汗水正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

 

Tin沉着脸点头当作应答，从裤兜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片刻后才出声，“可以走了吗？我在学校附近订好一家餐厅。”

 

“抱歉呐！”Can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今晚要跟队友们去喝酒庆祝……”

 

攥着手帕的手堪堪停顿在Can的额边，Tin不满地皱眉，“我们昨天已经约好了。”

 

“昨天不知道今天会赢嘛……”Can停顿了下，突然异想天开道，“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啊！这样我也不算失约你，还能跟队友们一起。”

 

“不行！”Tin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只跟你一起吃饭。”

 

“可是我……”

 

 

“喂！泼皮猴，今天表现不错，值得表扬！”不远处的Techno走过来打断他们的对话，他像往常一样自然地揽过Can的脖颈，“等会允许你多吃点！”

 

“嗷！P’No是最好的队长！”兴奋地欢呼了一句，Can顺势就往Techno的怀里拱，撒娇味十足，“今晚我要吃二十根烤串！”

 

“没问题。”

 

他们旁若无人地继续打闹，亲昵动作落在谁的眼里都是极其的暧昧，又何况是被放了鸽子的Tin。

 

强压的怒气在这一刻被点爆，Tin彻底黑下脸。

 

“Can，我有话要跟你说。”

 

 

没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Tin咬着牙把人从Techno的怀里恶狠狠地拽出，随后便紧攥着他的手一路往球场外走，直到将人扯到没有开灯的楼道里。

 

“我靠！你这么用力干什么，又在发什么疯！”好不容易挣开对方的桎梏，Can揉着被捏得发红的手有些生气，“好痛，都被你捏红了。”

 

显眼的几条红痕在Can本就白皙的手碗上触目可见。Tin抿着双唇盯着那里半晌，紧蹙的眉头让人分不清是在心疼还是在生气。

 

静默包围整个楼道，Can似乎终于察觉出面前人的异常，忍不住委屈地开口，“你怎么了？”

 

眉头微动，Tin这才看向他的脸，目光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Can喜欢我吗？”

 

其实是在赌。他知道不该现在问的，在刚才短暂的沉默里他极力克制冲动，最终理智还是被炉火烧成灰烬。Tin不是不明白现在时机尚未成熟，毕竟Can对他的感觉他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光是想到球场上的画面，嫉妒与占有欲促使他今天不管不顾地，只想快点，快点，再快点，能占据Can身边一个特别的位置。

 

“我当然喜欢你。”被问话的人倒是轻易给出了答案。

 

Tin怔愣几秒，Can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不过下一瞬他的话又回到隐约的意料之中。

 

“我还喜欢P’No，喜欢Good，喜欢Pete，喜欢Ae，也喜欢Pond……”滔滔不绝的人缓了口气，“我喜欢你，就跟喜欢他们是一样的。”

 

Tin顿了顿，眸色渐暗，“一样的？”

 

Can仰头看他，答得真诚，“Can很公平的，喜欢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喜欢。”

 

“所以在你心里，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Can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我对朋友一视同仁。”

 

燥热的风扫向Tin的脸庞，四肢百骸感受到的却是刺骨的冰凉。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嗤笑出声，果然是赌输了。

 

再次开口时他的语气几乎沉到底，“可你在我心里，跟别人是不同的。”

 

“为什么要不同？” Can有点懵，“你就改一改啊，怎么对别人以后怎么对我就行，Can无所谓的啦。”

 

Tin微微侧过头，远处拐角的路灯矗立在幽暗的深夜里散发微弱的光亮，无力地投在灰白的地上。

 

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和可笑。莫名喜欢上Can是他人生里最大的一个意外，追溯到源头开始，不过是一句简单的“我相信你”，便轻易让对方闯进他封闭许久的世界。听起来这份喜欢太过浅薄，于他而言已是弥足珍贵，Can是氧气，亦是光。可是他忘记了，氧气与光，本来就不是专属他一个人的。

 

被眼前事实泼醒的感觉让他讨厌，但归根到底也是他的心甘情愿。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对方同等的回应呢？

 

“不会有以后了。” Tin重新看向Can，往常温柔的眸子此刻却是盛满凉意，“如果你和别人一样，我们之间就不会有以后了。”

 

“Tin？”Can依旧不明所以。

 

“我要的不止是这些。”

 

他扔下这一句话头也不会回地转身离开，徒留Can一个人茫然呆滞在原地。

 

2.

 

“感觉好久没有在这里见到国际学院的Tin了。”

“是啊，之前他不是经常来找那个谁，就是体院的一个男生，我还老看到他们在一起吃饭。”

“这有什么好猜的，百分之百是交女朋友了吧，所以没空来足球场了。”

“好可惜哦，不过也是，长得那么帅又开着辆宝马，没有女朋友也实在说不过去。”

“男生都是重色轻友的……”

 

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从不太远的距离传来，一字不漏地全钻进Can的耳朵里。

 

酸涩的气泡毫无预兆地咕噜噜就往上冒，或许是最近堆积在头脑的信息严重超载，又或许是耳朵捞到的某个关键词在不安作祟，一向脾气不错的人完全无法思考地就直接朝着她们的方向大声地嚷道，“Tin才不会交女朋友呢！”

 

原本吵闹的球场瞬间陷入短暂的安静。女生们明显被这个突兀出现的高分贝吓了一跳，随后不免挑衅了一句，“你是Tin的谁呀，你又知道人家没交女朋友？”

 

“我……”眼神闪过一瞬的恍惚，话到嘴边绕了半天再也支吾不出片语，Can尴尬地低头噤了声。

 

“等等，你就是Tin以前经常来找的那个体院生啊！”恍然大悟的女生好笑地打量他气愤的模样，“你生什么气啊？朋友谈恋爱了不是应该为他高兴吗？”

 

“我没有生气！”嘴上是赌气的反驳，内心诚实的小人倒是摇成拨浪鼓：生气生气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

 

他气呼呼地转身向球场另一边走去，圆圆的脑袋在太阳底下反着金光，可以清楚看见他头顶乱翘的发丝每根都在炸毛。他走到半路又不服气地回头一字一句顿道，“Tin！才！没！有！交！女！朋！友！”

 

……

 

盛夏刺目的阳光从树叶间筛漏下来，落于脚边形成斑驳的细影。躲在绿荫底下乘凉的Can扇着衣领散热，轻风鼓动衣摆，依旧捎不走闷人的暑气。

 

同样不甘示弱的还有在耳边扯着嗓子不停叫嚷的夏蝉。

 

然而这些并不是他现在心烦的原因。

 

真正的罪魁祸首躲在手机里。手指再次触亮屏幕，Can郁闷地盯着和Tin的聊天框，他们最后的一句晚安停留在半个月前。

 

屏幕在久未触碰下渐渐暗去，直到映出他自己的脸。

 

一开始Can实在搞不明白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好地当朋友不可以吗？为什么要莫名奇妙地说那些话？

 

他确实听不懂Tin隐晦的问法。毕竟他真的是笨，反射弧也要比任何人长，自然不会去探究这些日子以来Tin对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背后潜伏的别有用心。

 

然而直到半个月都见不到Tin的人影，准确来说是总算意识到对方故意在躲他时，一个连他都不敢相信的猜测终于闪进他迟钝运转的大脑里。

 

Tin像是在跟他表白，他喜欢自己，像Ae喜欢Pete的喜欢，这怎么可能呢？

 

Can其实也是会在心里偷偷衡量他与Tin之间的差距。尽管Metthanan家少爷在大部分人眼里脾气不好，待人冷漠，但是不可否认他长得帅又有钱，学习成绩听说也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反观自己，相貌普通，人不聪明，成绩也差，就连最钟爱的足球踢得也不怎么样。

 

即使怀疑Tin对他的表白是另有所图，可他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Tin能从他身上索取到什么。

 

唯一能解释的是，Tin是真的喜欢他。

 

那自己喜欢Tin吗？同样是别于朋友的喜欢，有过吗？

 

装满巨大问号的脑袋此刻无助地耷拉下来，Can的双脚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再次联想到那晚的场景，他的心里又莫名地难受起来，仿佛受到伤害的人不是Tin，而是自己。

 

Can拼命摇晃脑袋，试图想将这些烦人的东西通通赶出去。

 

明显是以失败告终。

 

“臭Tin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巴掌猛地落在他的后脑勺，Techno凑上来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好好练球躲在这里大呼小叫地干嘛？你那位国际学院的朋友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不像往常一样委屈喊痛，Can只是丧气地垮下肩膀，“这次好像是我惹他生气了。”

 

“惹他生气就去道歉。”Techno略显不解，“这有什么值得你烦恼的？”

 

“我感觉好像少了什么。”Can愣愣地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P’No，我这里突然好空。”

 

Techno听不懂他的话，只好安慰性地把手附在他头上揉了揉。

 

“训练结束后去喝酒吧？学校门口开了家新的酒吧，有烤肉哦！”

 

“我没胃口。”

 

“你是不是不舒服？”

 

“肚子空了，我可以多吃几根烤肉串……”无助地将手上的足球紧抱怀里，又好像轻飘飘地圈不住任何的东西，“这里空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3.

 

迷离的灯光折射魅惑的光影，泛着醉意的空气里有酒杯碰撞发出的脆响，以及嘈杂的音乐声混着各种吵闹的人声。

 

兴致缺缺的Can缩在沙发的一角，闷不做声地捧着一杯果汁双眼空洞地发呆。

 

Type踢了踢他的脚，打趣他，“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才、才没有！”面颊迅速涨红，Can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就、就是天气热有点累。”

 

Type狐疑地看了他半会后，也不再理他，转头继续和其他人猜拳。

 

Can悄悄吁了口气，眼珠子开始骨碌碌打量酒吧的环境，毛绒绒的脑袋跟着音乐的快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

 

“你们看那个人，来酒吧居然还穿着衬衫西裤？装什么正经。”是来自隔壁桌并不友好的讨论声。

 

循着别人的目光好奇地望过去，Can的视线一对上熟悉的身影，他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喝这么急干嘛，没人会抢你的果汁。”身旁的Techno摇着头替他顺背道。

 

Can随口应付了一句，重新咬上吸管嘬着杯里的饮料，余光却是不由自主地悄悄偏回去。

 

酒吧喧闹的环境与在角落独处的男人明显格格不入。曾经追随自己的那双眸子似乎又陷入了与世界隔绝的忧郁中，它的主人浑身透露冷冽和疏离。整洁的白衬衫是他的标配，贴身笔挺勾勒挺阔的肩膀，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合身的黑色西裤里。流转的灯光恰巧滑过他的脸，衬出他硬挺的鼻子和削瘦的下颚线，以及眼底的一片乌青。

 

“国际学院的作业好繁重吧。”Can不免心疼地嘀咕着，“天天熬夜。”

 

消失了大半个月的Tin看上去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要说有，大概是他的眼神不再看向自己。

 

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Can被这个结论搞得莫名不是滋味，气闷地对着手中的果汁又猛吸了一大口，细碎的冰块咬在嘴里发出不满的咔咔响。

 

玻璃桌面倒映模糊的人像，Can还在这边胡思乱想着，等再次抬头时角落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慌张地环顾四周，幸运地捕捉到消失于酒吧后门方向的一角白色衣袖。

 

几乎是立刻就从位置上站起来，Can抓起桌上的手机甩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朝后门跑去，留下他的队友们疑惑地面面相觑。

 

Can不想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跌跌撞撞一路追出去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把Tin找回来。

 

木质大门被他用力拉开又甩上，属于酒吧的光源全被阻隔在门后。后巷只余有一盏小小的破照明灯，残旧灯罩上的黑渍使它的光变得更加暗淡，Can置身于一片静谧和昏暗中。

 

周围没有Tin的身影。

 

“混蛋Tin跑这么快干嘛！”狠狠踢开脚边无辜的易拉罐，Can招牌不满地翘起嘴，胸口空荡得更加厉害。

 

 

侧边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回响。一个反射动作的回身，Can就被对方猛地紧抱住，脸上忽的一阵热意，不属于他的温度径直覆上他的唇瓣。

 

“唔——走开！”唇上粗鲁的力量让Can惊愕地瞪圆了双眼，左手握拳拼命地捶着对方的肩膀想要挣脱出来，抬眸却望见那人垂下眼柔声地说，“别拒绝我，就最后一次，好不好？”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眼前是熟悉的白衬衫，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拂在唇际上的气体融着酒精味一点点散开，在Can的两颊掀起一片热意。他和Tin在逼仄的距离里四目相对，下意识就被那双专注又温柔地注视自己的眼睛吸引住了。

 

原来Tin的眼睛里还是有我的啊。

 

对方的舌头趁着他发愣的空档再次强势地闯入他的口腔，贪婪地扫荡他舌齿间每一寸肉软，仿佛要汲取他所有的氧气。

 

原本空荡荡的胸口反倒猛得一紧，像是被罐满惹人微醺的糖药。Can不由自主伸手环住Tin的脖子，主动探出舌头生涩地迎合他的勾引。

 

两人的呼吸在咫尺间纠缠一处，唇舌交织沉醉的吻，就在Can以为自己将要融化在这个深吻里的时候，Tin突然松开了他。

 

睁开双眼的时候Can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他的心此刻砰砰乱跳，耳朵也在嗡嗡作响，蘸染水汽的眸子泛着朦胧，唯有眼前的人清晰可见。

 

“对不起，今天是我喝多了。” Tin有些懊恼地看了他一眼，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最后一次？简单的四个字在Can的胸口不安份地挤窜，压得他透不过气，心脏仿佛随时有胀裂的危险。

 

“混蛋Tin！”他终于回过神，慌乱地拽住转身准备离开的人，略显着急地喊了出来，“以前亲亲还会请我吃饭，现在吻完你就跑，你怎么越来越混蛋？”

 

“我就是混蛋，从第一天认识我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折身回望Can，Tin的表情冷冷淡淡的，脸上仿佛覆着一层薄冰，“我不介意你可以像第一次那样，给我一拳，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让你消气的话。”

 

“给你一拳就能把你这坏家伙彻底赶出我脑海的话，我现在一定把你打残！”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紧握着Tin的手腕，对方的袖口被他攥出了明显的褶皱，“混蛋Tin，可我已经舍不得了啊。”

 

Tin紧蹙双眉，像是不确定方才钻进耳里的话，“Can，你在说什么？”

 

Can垂下头顿了几秒，压在心头的委屈终旧漫了上来，在他喉咙处肆意翻涌。

 

没有什么好再自欺欺人的，他喜欢Tin，是不同于朋友，不同于家人的喜欢，是独一无二的喜欢，是渴望去占有与独享。Can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笃定，这是绝对的正确答案。

 

所以他才委屈，委屈自己为什么反应要这么迟钝，等到现在才明白。

 

更委屈的是他的小脑瓜终于开窍的时候，眼前的人似乎宣布放弃了他。

 

他有些哽咽，攥着Tin袖子的手也哆嗦起来，似乎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开口。隔了好久，最后只是小声地憋出一句，“原来我和你一样，要的不止是这些……”

 

Tin却是不动声色地拨开他的手。

 

他不是不为所动，恰恰相反，Can主动回吻他的一刻，重新筑建的暗墙陡然一松，光影再次倾落。然而这次他变成停滞不前的胆小鬼，如果光芒不是专属于他，他宁可止步于此。

 

光芒给予者正歪着脑袋看着他，见他一直闷不吭声，终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坦率地把心里的想法统统倒出。

 

“Tin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我说不清楚到底特别在哪里，只知道自从认识了你，我的身体结构好像出现很多的问题。”

“鼻子会发酸是因为你，心跳会加速是因为你。”

“胸口会空荡荡是因为你，脸会发红是因为你。”

“想要亲亲是因为你。”

“会吃醋也是因为你。”

“还有很多，我现在想不起来了。但是我、我现在已经明白你是不一样的……你…….”

 

说到半截又咽下去了，Can咧着嘴讨好地朝他笑了笑，像光一样，融化了他冰冷的面具，也融化了他的心。

 

始终保持沉默的人这会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代表什么吗？”

 

“我知道，代表……” Can有些不适应地垂下视线，“代表我们当不了普通朋友了。”

 

晚风拂过，吹得说话的人长睫轻颤。抬头望不见月亮的夜晚理应很黑，天幕偏偏点缀三四颗小星星，竭力散发自己的光芒。从晦暗的光影中抬起头，Can小声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话尾没入安静的空气里轻不可闻，Can难得也有害怕的时候，乌溜溜的两只眼睛怯生生地想追逐对方的反应，恰好对上Tin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Can被盯得有些害羞，脸开始不争气地发烫，“看什么看！你倒是说话啊！”　

 

“看你可爱。”Tin玩味似地拉长语调，“可爱的Cantaloupe，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当然是在表白！”涨红着脸的Can不满地哼哼，“还有不准叫我Cantaloupe！”

 

Tin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可是成为你的男朋友，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啊……”指尖不自在地挠着鬓角，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Can，他哪有什么东西是Metthanan家少爷所没有的。

 

“可以给我一个特别位置吗？Can。”显然是舍不得难为他，Tin温柔地替他做好回答。

 

Can不明所以地冲他眨了两下眼，突然后知后觉似地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你说的是这里吗？它好像真的只需要你。所以它肯定属于你，因为你是特别的。”

 

他生怕Tin不相信，挺起腰板把胸脯拍得直响认真地再次补充道，“你也要相信Can呐！”

 

Tin被他这副笨拙可爱的模样给逗笑，忍不住又想逗弄他，“让我相信你并不难，可你要告诉我，我哪里特别了？”

 

“你刚刚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Can撅起下唇气呼呼的，“都说了我讲不出哪里特别了。”

 

“不如我帮你想一下？”Tin往他面前更近了一步，“是我特别帅吗？”

 

帅你个……Can正要脱口骂脏，只是在跌入Tin满含笑意的眸子时便心虚地闭上嘴，眼前的人确实是特别帅。

 

“是我特别会接吻吗？”得寸进尺的人抬手扣住Can的下巴，指腹顺势轻抚过对方的唇珠，笑得一脸暧昧。

 

唇瓣上若有似无的余温勾得Can禁不住直咽口水，回想到刚刚的一幕，他无法否认Tin的亲吻比二十份烤肉串更让他着迷。

 

“还是——”Tin不依不饶，嘴唇故意凑近Can的耳廓，一张一合间吐出撩人的气息，“Can等会跟我回家的话，我会让你看到我更特别的能力。”

 

“喂！”鲜有的反应极快，Can顶着张大红脸用力推开了他。

 

“这样你还想不出我最特别的地方在哪里吗？”调转脚步，Tin佯装做出要离开的姿势，“说不出来我就走了。”

 

“喂喂喂！”眼疾手快地再次抓住作势要走的人，Can干脆破罐子破摔，“是老子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总可以了吧！”尾音因为羞涩变得黏黏糊糊的。

 

Tin满意地笑了笑，反手握住Can的手将人圈进怀里。他的掌心贴着Can的粉色耳尖，感受它不断传来的热度。此时窝在他胸膛处的哈密瓜是软乎乎又暖烘烘的，彼此心跳声这一刻终于重叠。

 

“对我只有特别喜欢吗？”嗓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裹挟让人窒息的温柔。

 

贴在他胸口处传来的声音尽管闷闷的，却藏不住直白的爱意，“是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这样还不够吗？”

 

“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现在特别想要你。”

 

没过多久Can就向他的好友们坦白他与Tin交往的事，大家在一片调笑声中又给予了真心的祝福。唯有向来比较成熟的Type略显担忧地提醒他，以他和Tin之前的差距，未来的路可能并不太好走。

 

Can歪头思忖片刻，他并不灵光的小脑袋瓜确实对遥遥无期的事情没有过任何概念。

 

但他想，既然彼此相互喜欢，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考虑所谓的往后？Tin于他而言是最特别的，自己特别喜欢他，不就够了吗？

 

从此胸口的位置像是安放了一大块棉花糖，松松软软的，每呼吸一次都是甜的，对于嗜甜如命的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了。

 

足球，手游，哪怕额外加上二十份烤肉串都比不上。

 

不过如果非要逼他设想出一个可能的未来，Can挤破脑子唯一能想到的是，大概会从“特别地喜欢他”变成：

 

“特别地爱他吧。”

 

 

end.